Friday, March 16, 2012

朋友

(2012-03-13)

早报导读
● 陶杰

黄金冒险号

  曾荫权在立法会接受审讯,语带哽咽,唯状甚凄惶。

  讲话无甚亮采之处,让人感到略为刺耳的,是当特首提到其游艇飞机上天下地的富豪,多次讲的这个名词,叫做“我的朋友”。

  “朋友”这个名词,在旧时的中国文化,本来甚为高尚:如“岁寒三友”,中国旧时的知识分子,以松、竹、梅为天地之友,喻意坚毅高洁。日本人对于这等见识,十分欣赏。今天到北海道的温泉酒店,都见到以三友命名的院落:松馆、竹馆、梅馆,可见“朋友”这个观念,在东方文化里,比福尔摩斯和华生,意境如水星之开融,如晨雾之幻化,如晚霞之绚丽,自是高了一二层。

  “朋友”从 Facebook开始泛滥,正如音乐从卡拉OK之后堕落。曾特首在立法会所称之“朋友”。明眼人一听,即知只是“人脉网络”。人脉( Social networking),与朋友,是两回事。

  人脉是麻雀,朋友是凤凰。人脉是卡拉OK,朋友是声学。人脉是一个酒肉染缸里的日常性慾,而朋友,是地久天长的爱情,所以蒋中正总统“朋友”满天下,江湖的军政商贾,但岁寒三士,蒋总统还有胡适、于右任、秦孝仪。

  有没有听过罗文的一首歌:“朋友,只得一个,在我心中,已全足够。繁华市,人面是冷酷,但真挚,是你心意……”80年代,殖民地香港全盛时期,“朋友”是清纯的,映照在那时的流行曲,许多歌颂友情的产品,还有一首双人唱,关正杰和他的少年好友何国禧,搭着肩头走上台:“朋友,记得那天,共你初初见面,谈到你的理想,并祝他朝兑现,谁不知分开只有数年,共(与)你相逢,方感觉两家亦在变……”

  两家都变了,当你们在中环遇上,是不是?匆匆交换卡片,那位旧朋友,一身西装,现职投资银行。你心中一亮。不会在深水埗跟他遇上,幸好,他不是一个清贫的义工。

  但是,银行家,毕竟是人脉,而义工,才是朋友。

在香港,富于人脉宽广,但人贵于朋友少。甚至再高一点,人脉也少一点,只有朋友。甚至再高一层,没有人脉,确有几个好朋友,但他们不是人,而是一只狗、一只乌龟、一只画眉鸟,还有一丛手栽的雾般清的梅花。        (传自香港)

笔心

  “朋友”从 Facebook开始泛滥,正如音乐从卡拉OK之后堕落。               ——陶杰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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